《加州旅店》第十六章：回不了头的阶梯

在场的各位都在揣测着爱子和阿斗到底要干什么，可是殊不知连阿斗自己也不知道下一步棋该怎么走。虽然身为贴身的保镖，除了掸掸抬抬的功夫，打点小姐的需求，他就还是个保镖而已。他就跟周遭的人一样，他对小姐的举动也一头雾水，也摸不着头绪。

你们不要这样看着我。刚才，我只是依指办事，现在，我也不知发生什么事。

教堂大门的左手边就是通往上层钟楼的阶梯，一个旋转式的阶梯。这个铁质的阶梯看上去好像已经经历过一段漫长的历史，煎熬过无数的风吹雨打，扶手生锈之余，阶梯的地面也满是凹凸窟窿，一个不小心在上面滑了一跷，可能这样就一辈子了。这个通往楼上设置大钟的通道前面有个门槛，平日都是锁着的，以防有人上了钟楼擅自调动时间，也为了避免大众在这个布满齿轮的楼层里嬉戏而招来祸害。但是今天，这道门只是轻轻地拴上。无疑，这就是昨天晚上阿斗在门上做的手脚。趁着夜深人静、狼狗叫声呼天叩地之际，他把小姐吩咐的麻绳和沙包放在了钟楼上后，鬼鬼祟祟地把门拉来，不完全上锁，因为他知道小姐吩咐他把东西放在上面，今天肯定还有机会上去这个钟楼，差别就在于上去的那个人或许不是他而已。

迅风般，爱子现在一心只想冲出教堂，手上把持着刚拆下的十字架。刚才爬上爬下的大动作使得婚纱上的大钻石小宝石开始脱落，雨滴般哩哩啦啦地掉在了刚跑过的红毯上。她差一点就被这些经过切割的石头绊倒，打着赤脚踩在这些所谓世上最坚固的石头上，犹如走在石春路上，感官上是痛不欲生，精神上却是鸟啼花怨。长长的裙摆这时不听使唤地卡在她刚经过的其中一个长凳子的凳脚，拉扯着她的整件婚纱，还真得让她有点寸步难移。她大力地往后方的裙摆一扯，“嘶”了一声。婚纱的布碎残留在凳脚下，“孑然一身”地滩在那里，不再跟随着剧情绕圈圈。

爱子猛地推开了通往钟楼的阶梯，蛇鼠般穿过门槛。接下来的动作，她把木质门拴上，反锁在里面。一群人追到了门槛前面，却被已经反锁的门槛挡住了！这会儿，大家可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，抓不着爱子的蹊跷。大家的目光都锁定在阿斗的身上，然而阿斗就冷酷地用“我不知道”这四个字打发了他们。表里不一的他，心里的担忧怎么会比他身旁的路人少呢？

我只想一切快点结束，然后我们平平安安地回家。我… 是不是做错了？我根本不应该告诉小姐真相的。

查理猛地捶打着木门，叫得跟狗一样，站在门后的爱子却毫不动容，反而这个没有人可以把事情搁浅的情况下，她抱着十字架，一步一步地踏在通往顶楼的阶梯上。此时，乌云开始密布起来，豆大般的雨滴打在教堂的屋顶上。残旧的楼梯间的瓦片容许雨水滑过梁子，滴在爱子的身上，还是阶梯的各个角落。越来越大，越来越大。踩着潮湿的阶级，眼神的迷茫，后拖着已经被尘埃雨水混合物弄得污浊的裙摆，耳边齿轮卡兹卡兹运作发出的声音也越来越大声。

“咚”！十字架的末端被放在地板上，爱子把上端扶在自己的胸口前。眼前四个大齿轮正在转动着，问候着她的到来。